夏日晚風

「小弟，不，你現在是謝小荻了，謝家的傳人。」
慕容家的大小姐微微一笑，眼睛裡似有淚光。

當他成為謝小荻時，他就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小弟，更不再是那個見不得光的小雜種。

雜種！小弟永遠記得，那個尊貴的三少爺知道自己身份時，臉上的表情。
他眉頭緊皺，牙關緊咬，像是忍受什麼酷刑一般。

小弟不想再看，冷冷道：「三少爺。」
謝曉峰這才回過神來，仔細端詳眼前這個不過十五、六歲的少年，雖沈穩，卻過於早熟，
臉龐有著不屬於他這年紀該有的風霜。他不由得有些心痛，要說些什麼，但看到他的眼神，
喉頭湧上一陣苦澀。

實在太像慕容秋荻了，那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。

謝曉峰清楚自己欠慕容秋荻太多，這許多恩怨情仇，這輩子是還不了的，但小弟……
他不會明白，小弟此刻的內心煎熬更甚於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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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弟撞開門，發現床上的一男一女交纏在一起，他年輕的臉在剎那間脹得通紅，大吼：
「你們在做什麼！」

如雷般的怒吼，震醒了沈醉中的人兒。
這一男一女，一個是他的未過門妻子，另一個是他的生父。
謝曉峰慌忙地整衣起身，試圖解釋：「小弟！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……」他這一生中從
來沒有那麼狼狽，儘管他曾經喬裝成阿吉，四處飄泊流浪，嚐過許多苦楚，但被兒子撞見
這幕，著實令他難堪。

娃娃低頭痛哭，長髮飄散在她的雙肩。她的心只有一顆，無法分給兩個人，但她早就給了
謝曉峰，注定要辜負小弟。

小弟雙眼赤紅，宛如要噴出火來，道：「謝曉峰，你好啊！她……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啊！
你……」話聲未畢，已踢翻屋內大小桌椅，茶几杯盤盡皆摔碎。

他猛地衝出門外。
謝曉峰急忙跟出。

大雨滂沱，小弟的髮絲散亂，衣襟盡濕，然而他還是狂笑著，笑聲比哭聲還難聽，他記不得
謝曉峰說了什麼，甚至雨中的惡鬥，對他來說都無所謂，一切都無所謂了。

當娃娃吻上那個人的唇時，小弟這才清楚自己不愛娃娃，但仍接受這樁婚事的原因，因為──
謝曉峰愛娃娃，只要能讓謝曉峰感到痛苦，小弟就覺得自己的心舒坦幾分。

誰叫你要讓我成為無父無母的雜種呢。小弟想著。
然而他還是不痛快，娃娃是他的人，怎麼可以再去招惹謝曉峰呢？

謝曉峰那個人啊，只有劍法才是他的命，任何人他都可以拋棄，就像你和我倆一樣。──這是慕
容秋荻時常在小弟耳邊說的一句話。

只有我，我會保護你的，娃娃。
謝曉峰，滾！去當你的神劍山莊少爺吧，別來招惹我了，我不會跟你回去的。

小弟已接近癲狂，無目的亂揮劍，行人紛紛走避，瞬間，劍被奪去，他整個人被抱在某人懷裡，那
是有力而溫暖的懷抱。

那是謝曉峰，他低聲道：「小弟，對不起……」話中帶有深深的嘆息。

小弟流著淚，閉上眼努力回想那一句話如何說，但此刻他想不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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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弟，不，你現在是謝小荻了，謝家的傳人。」
慕容家的大小姐微微一笑，眼睛裡似有淚光。

當他成為謝小荻時，他就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小弟，更不再是那個見不得光的小雜種。慕容家捨棄了
謝曉峰，另立了謝小荻──慕容家大小姐的兒子。

他知道自己只是枚棋子，但人生不是自己能選擇的，就像他是謝曉峰的親生子一樣。

他在心裡道：「我是謝小荻。」

只怕到死後，自己跟他再也不會相見了吧！有什麼能形容來著……
是了。人生不相見，動如參與商。